华婷婷灵异故事错红绸-死人眼
华婷婷
她祖上是开刺绣坊的,宫廷贡品全都出自她家坊上,只是到了后来,祖上一批刺绣出了纰漏,刺绣坊被封,她家满门抄斩。听说是有块红绸上绣了花样,对皇上大不敬,事关天子威严,所以才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。又听说那块红绸是太子迎娶太子妃时要用的,牵着太子妃入洞房,寓意传宗接代。
可偏偏这样一块传宗接代的红绸,上面却绣了不详的东西,据见识过的嬷嬷说,那幅小绣是一个诅咒,可究竟是何诅咒,嬷嬷却没有说,因为但凡是见过这块红绸的奴才后来都失了踪,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,皇家的事情不能说也不敢说,所以就此告一段落。
所幸,她家祖上纳的最小一房姬妾当时怀了个小娃娃,因这姬妾出身不好,当年只是一抬轿子趁夜悄悄抬进了门,外人并不知晓。祖上好似早知家里会出事情,将姬妾送去了乡下避过这一场劫难。满门抄斩那日,小娃娃呱呱坠地,是个男婴,无人知道这女子和小娃娃的真实身份,自然也无人知道这女子有一手好绣艺,而刺绣坊的所有秘密针法,祖上都教给了这女子,只待有一天重振家门。
那之后不知过了多少代,有了她,她叫四月红。
四月红开一家刺绣店,在迎春胡同西侧,店面很小,但是远近闻名。近来办中式婚礼的人越来越多,大红的嫁衣要有手工刺绣,四月红传承了祖上的手艺,
四月红自小就被逼着学习刺绣,父母也开了一小店,做衣服兼刺绣,可生意并不好。自那个姬妾抚育她家的唯一的男婴长大,也将族中的刺绣手艺传给了他,可害怕身份暴露,这手艺是万万不能外漏的,于是便一代一代传了下来。
每一代的老人死后都会叮嘱后代,有朝一日定要重振家门,所以每一代的子孙都坚持着把这项手艺学了下来。说来也怪,待王朝覆灭,进入了新社会,开始有人试着开刺绣店,但生意终是冷清,只到了四月红手里才渐渐有了活路,刺绣手艺远近闻名,几代人幸苦坚持下来的总算有了回报。
可家中的老人却连连摇头:“没用的,咱们的刺绣手艺受了诅咒,活不起来了!”
他们说的诅咒,便是当年给太子准备的红绸,上面的小绣不仅诅咒了皇家,也诅咒了这个刺绣世家,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。
这些都是祖上姬妾临死前所说,一代代传下来,总有些变了味儿。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,但凡族中被传授了手艺的人,总活不过三十岁。四月红的奶奶如此,父亲亦是如此,而现如今,她已29了。
父亲临死前曾告诉她,诅咒是一直有的,不过要破这个诅咒也很简单,那便是做出一个和当年太子爷手中的红绸一模一样的来,一针一线都差不得分毫。之后再亲手将这红绸剪短,便是破了咒了。
可谁也没见过那红绸,绣不出来,只有等死。
四月红闲着的时候就在研究那条红绸,如若她是当年的祖上,会如何绣它?可是红绸绣了一条又一条,她总觉得不对,心里知道这不是当年的那一条。可当年的那一条究竟是何模样?
四月红很惆怅,直到她的刺绣店来了个男人。
男人名叫林子夜,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,说要在这里做学徒。四月红瞧他一身西装笔挺,噗哧一笑:“你?大少爷,这里不是体验生活的好去处。”
林子夜脱下西装外套,挽起了袖子:“我能帮你!”
“帮我?”四月红笑得快岔了气:“我不需要人帮。”
“可你的红绸需要。”林子夜这样回答。
后来,林子夜便留了下来,名义上是在这里做学徒,其实半毛钱工资不要,每天只是坐在柜台后面看四月红忙碌,然后出面替她解决一些纠纷。
林子夜来到店里的第一天便出了事情,有女顾客拿了四月红绣的红绸回来,吵着嚷着找四月红讨说法,因为她们自打在婚礼上用过这条红绸后,便见了鬼。
这话让四月红听了觉得可笑:“那你便给我说说,鬼长什么样子?”
女顾客回忆着见鬼的情形,脸色很是难看:“这条红绸会滴血!婚礼结束后我就把它收了起来,可是第二天它竟又出现在了我的床上,而且上面都是血!”
“是不是不小心割破手指滴上去的?”四月红问。
“不是!”女顾客尖叫起来:“是它自己滴了血!”
“那麻烦你把红绸拿来证明给我看。”
女顾客把红绸丢到她脸上,夺门而出,四月红捏起红绸来瞧了瞧,并未见什么血迹:“这人该不会是想讹我吧?”
林子夜只笑笑:“晚上瞧瞧就知道了。”
红绸晚上被四月红带回了家,她向来睡得晚,当夜赶活计赶到凌晨,正准备睡觉,她听见了滴水的声音,一滴一滴,在寂静的卧室里异常清晰。循声去看,竟然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床上的红绸,正在不住滴血!
原来那女人说的都是真的!
红绸的血滴了一整晚,四月红吓得再不敢在家呆,跑去找了林子夜。林子夜却异常淡定,给她收拾好房间,离开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:“见得多了就不会害怕了。”
他像是知道些什么,四月红想去问他,可他卧室的房门紧锁。那之后几天,不断有顾客上门找她算账,理由都是一样:她们见了鬼,红绸在滴血。
四月红觉得纳闷儿,思来想去,发现了一个问题:同一批布,只有卖给顾客结婚用的红绸出了这样的怪事,而其他做成衣服的却没有丝毫问题,这么说来,问题就出在红绸身上。
顾客们这一通闹,大家也都知道刺绣店有鬼,慢慢的,生意便淡了。
四月红把这堆红绸统统扔进了箱子里,可是每晚仍有血不断渗出。她百思不得其解,林子夜却从血水中拈起一块红绸,放在了工作台上:“你不是最擅长刺绣么,把花样绣在这上面,一定很好看。”
林子夜说这话的时候,表情沉稳,四月红出声质问:“你其实并不是来做学徒的吧?你究竟知道些什么,大少爷?”
林子夜依然是温和的笑:“我只是恰好知道一个故事。”
他说的故事年代久远,正是四月红祖上被灭门那一朝。听闻太子爷于上元节时私自偷溜出宫去逛花灯会,恰在河边遇见个姑娘,姑娘貌美娴静,手中一盏河灯,刚要放出去,却来了一阵风,将她手中帕子吹向河面,她刚“哎呀”一声,便见一个身影跃向河心,再一眨眼,太子爷已站在了她面前,递上了那张帕子:“姑娘,你的手帕。”
那手帕上绣了并蒂莲,姑娘娇羞一笑,并未去接:“这是我亲手绣的,就送给公子,权当谢礼。”
后来太子爷才知道,这女子是刺绣坊老板的掌上明珠,叫做红娘的。
红娘爱穿红衣,刺绣手艺无人能及,宫中向刺绣坊要一批料子,是为太子爷大喜之用,而那时,太子爷与红娘已情投意合,奈何地位悬殊,倘或被皇上知道,受苦的必定是红娘,而整个刺绣坊说不定还会因她陷入困境。
红娘离开了太子爷,闭门十天十夜,只为亲手为太子爷赶制这批料子。后来太子爷将要牵着太子妃过门的红绸,便是红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,满满都是对太子爷的心意。见过红绸的嬷嬷们都说,她们从未见过这么鲜红的颜色。
鲜红,因是红娘的血一点一点染成,太子爷牵着红绸,另一端引着的,是错误的新娘。
大喜之夜,太子妃便疯了,她瞧见红绸上面不断滴血,有一个女子坐在血泊里,牵着红绸,在床尾看着她和太子爷痴痴的笑。
后来刺绣坊便被满门抄斩,皇后在红绸上看见上面刺了小字,是红娘和太子的名字。
那之后,皇宫里日日都能瞧见那根红绸,即便被大火烧成灰烬,它依然能在次日夜里飘荡,上面一滴一滴渗出鲜血,都是红娘的血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四月红问。
林子夜随手在纸上画出了图案,正是一朵并蒂莲:“这便是红娘当初绣的花样,她用自己的血染成了红绸,也下了诅咒,所以你们家族中继承手艺的人每一个都活不过三十岁。”
“可红娘为什么要诅咒自己的族人?”“因为有人出卖了她。”“出卖?”
“作为太子爷的生母,皇后是知道他与红娘的事情的,刺绣坊做的刺绣深得皇后喜爱,皇后也喜欢红娘的玲珑乖巧,当时皇后心软,曾答应过太子爷,倘若红娘能办成一件事情,那么她就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,让红娘入得宫来,成为太子爷的侧妃。”
“她让红娘办的是什么事情?”
“她让红娘绣出能围遍整个皇宫的红绸来,可是只给她十天时间。”
“十天?若是刺绣坊所有的工人赶工,也够了。”
“不够,皇后要的是只红娘会的绣法,十天,根本不够。所有人都劝红娘放弃,可红娘却一咬牙闭门十天,硬是坚持下来把红绸给绣出来了。可是也晚了。”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族中有人被太子妃收买,说红娘是妖。尽管红娘十天耗尽心血织出了红绸,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,她的坚持,换来的是诋毁。所以红娘一怒之下求了个人,用自己的血下了诅咒,咒了她的族人,亦咒了皇家。”
四月红被这故事震惊,林子夜却拍了拍她的肩:“若想活命,就把红绸绣出来。”
四月红果真听了他的话,绣出了红绸,一朵并蒂莲在上面开得妖娆,可是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就在这时,四月红瞧见了被她塞进箱子里却又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滴血的红绸,终于明白了,这红绸上面没有血,所以一点也不鲜艳。可她给别人做的红绸为什么会滴血?
四月红正在纳闷儿,却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,那是一条绣了并蒂莲的红绸,红得似血一般,藏在大团滴血的红色里,与四月红手上的一模一样。
“那就是红娘当年用自己的血染成的红绸,看啊,它多美!”林子夜忽然出现在了身后。
四月红狐疑的看着他:“你究竟是谁?”
“我就是那个帮红娘下咒的人,”林子夜说:“红娘的魂魄就在这条红绸上,是时候该回来了。”
四月红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:“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?你说你是给红娘下咒的人?多可笑,那你究竟多少岁,岂不是如活死人一般?”
林子夜笑着勾了勾小手指,就见那条滴血的红绸自己飘了起来,盖在了四月红的头上,像极了一个红盖头。
“红娘托我下了两个咒,一个咒是咒出卖她的族人和皇家,她为了太子爷拼命坚持了十天十夜,却换得诬陷为妖的下场,这样的委屈,她死也不忘。另一个咒,则是托我替她重生。你们的先祖自知对不起红娘,所以才会代代留下遗言,要重振家业,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放弃,算是告慰红娘的亡灵。
可红娘不稀罕这样的告慰,她要回来,这么多代子孙里,只有你的绣法和红娘的如出一辙,所以红娘选中了你。待她留在红绸上的血流尽,你的血染透新的红绸,红娘便会回来,而你则将代替她。”
四月红冷笑:“本以为红娘是个贞烈女子,是我错了。你如此帮红娘,究竟有何好处?”
“好处那是极多的,你知道的,我是以魂魄为食,你们几代人不知开了多少家刺绣铺,也不知给多少女子做过嫁衣红绸,而这些红绸统统都替我勾了新娘的魂魄回来,饱餐一顿,你说这该是多大的好处?”
他一步一步向四月红靠近,小指一勾,红娘的红绸在四月红脖子上紧紧缠绕着,是要把她勒得气绝。
恍惚中,四月红好像看见一个女子,满脸泪痕,手中一把匕首割破手腕,把自己的血一点一点释放出来,染上了那红色的绸缎。
她扭转过头来,轻声道:“我从来没有怨过谁,求你,把红绸裁断。”
四月红挣扎着,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,当下就拿过来对着红绸就是一剪刀,只听得一声惨叫,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上,那是不知多少年前红娘的鲜血。而林子夜身上则燃起了一团火,将他烧得焦黑,瞬间消失在了四月红面前。
一切终于结束。
(故事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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