丰寸|亚桑河岸的风景46-空海欤
作者:丰寸
村北·04 铁门
地界的事仙剑御香录,村里人从不商量。
附近大小不一的土地,耕种前常有纠纷。公家的人测量一次,十余年不见,对地界的处理全凭借印象。多耕一寸另是番收入,村人是毫厘不让的。
这天小侠和丈夫文工在南湖耕种。除却东湖高坡上的半亩,这是要耕的最后四亩地。文工下好播种机的桨,装满豆子,正要摇拖拉机,这时毛耀喊过来。
“有你这么下的吗?你看看都弄到我地里来了。”
文工是个软性子,毛耀说得不客气,他便解释,“这肯定正好,都是照着基地下的,一点不会差。”
毛耀叫着,“什么不会差,那你来说说,这地界是在哪?”
这边在争苦刺心,小侠担心傍晚孩子醒得早,走着先回去。
晚上文工回来吃饭,说豆子没下,小侠便恼了。她筷子一放,正待说,听到路边有女人在骂。
天色值傍晚,村中较为寂静。小侠走到路边,见碎石边众人围着。
这是毛耀媳妇在骂。说该天杀的,有人播种不看地界,豆子种到自家田里去了,真是瞎了眼。
小侠气的说不出话,半晌驳了一句,“你才瞎了眼,有种挖地界去看。”
毛耀媳妇骂骂咧咧地,扯着自家人往地里去。一众人在后面跟着岚县政府网。
“然后挖到了?”隔几天大飞在小侠家做客王安石待客,吃酒的时候便问。
那时他刚从监狱出来,顶着平头铜锣巷,常穿着无袖衬衫。在牢里训了两年,依旧大咧地,浑身一股匪子气。
“两边都挖了,就是找不到地拌子君望永远。”小侠说,这边孩子因吃不到奶在哭。
“姑啊,你们准备怎么整?”
“没办法,说要我们移十公分,到现在没愿意耕地的事也一直拖着。文工又没用,没法和别人争。”
大飞便不说了,闷着吃完饭要走。小侠送到路边婺剧花头台,见毛耀走过来。
“毛耀啊,你说地界的事准备怎么了?”大飞喊他。
“什么怎么了,这事是你这孩子能管的?”
“好你个狗杂种,给你脸了。今晚十点,我去敲你门,敢开门的话我非他妈砍死你。”大飞撂下话走了。
毛耀便笑。
更晚的时候,黑不可见。树木清幽幽的,被月色无意印成斜长的事物。它倾在路上,闪着微光,更似在纯然的水中浮动。大飞提刀走着,踩在其上它侧拉的更长,后倏地又不见。
他衣着如昨,清亮的光照有瘦弱的身子。劣质的迎客松一明一灭,映出他脸的惨白梁衡的资料。
他敲门。
“毛耀,快给你老子开门。”
他锤着,刀在门上划起刺耳的响声。
有人亮起灯,老狗的吠声逐渐传过来。
他便用刀拍着,无休止的撞击声。有人便骂,孩子的哭声愈来愈烈。
无人应答。
他继续敲。
这铁门有清脆的响声。
村北·05墓地
你埋的时候想起来。
土地太松软了,铁锨带起的多是浸水的泥土蔡旻纹。七十年代的泥土是这样,长久的雨季耽误了耕种,父亲带你去松土。通往东湖的路远不是当下这般,只可以通一架牛车。你拉着石磙在走柯南之白枫,恒年便从茅草屋边上过来,帮着拖到田埂。
村人都在松土,木锨拍下去总是黏的。你帮着清土,因喝多了水老在地边撒尿。秋天多蓝啊,云坠满着天空,成堆成堆地动。
如今你便站在恒年跟前。那红漆的棺板看着是劣质的木材,你感慨恒年子孙的不孝。孩童时你跑去东庄的葬礼,看到上好的桐木,锃亮的灵柩,十五个汉子对着缠绕的绳子用力。工整的墓地,依照风水而建,棺材落下去唯有轻微的响声。
他们除平了过多的土包,在坟墓上修着。你看到房子一步步建起来王富玉,水泥筑成的顶,墓门被工人修成繁琐的样式。你抽着旱烟,想和恒年唠些,还是死了好啊,死了才能住在水泥房,逢忌日被人供着。
你抽旱烟的功夫,这边争吵起来。是恒年墓门同毛厂父亲墓门相对的事。
“你这修的什么墓。”毛亮儿子顶着孝帽在那说。
毛厂正商量,听后骂着:“你个孙子说什么呢,我怎么修关你鸟事?”
你便看到那孩子冲过去莫七七,骂着将毛厂扑在地上。
这又是下一辈的事。几个儿子打起来,大人们在地里正抽烟,急忙去劝。
“信不信我叫人,你给我等着柏姿丹。”毛亮孩子撇着嘴。
“有本事你就打,”毛厂接着骂,“混了几年道上还真把自己当人了?”
他儿子掏出电话要打,毛亮走来扇了一巴掌,“你给我滚。”
毛亮儿子跑远了,蹲地上在哭。
你是真的看累了,便提着烟袋回去。你住在南湖边上的土房,用泥土灌水垒的,屋顶铺着结实的干草。你孤零零地住着,睡梦中听到有人敲门。
村北·06抬棺
老人家这辈子爱玩唢呐,他死的那年陶慧娜,家人请了邻近有名的班子。
丧乐震天动地。吹响的男人习惯闭眼,抬着喇叭,鼓起脸来能连唱一个晌午。
哭声毫不起眼。它从蓝帐篷的边上传来,在铺满豆秸的小道上散发着。棺材将乡间小路整个隔断,吊唁者间或掀起篷帐的一角,看得清漆成的深红色。
主人家忙着葬礼,多是赖着烟气。女人们择菜的水汽,菜物蒸腾的热气,你看向倾泻废物的沟边,流浪狗突出的唇舌,流落出持续的雾气。
这是年后的一个晌午。毛武便在蓝帐篷外站着,他抽着烟,想着是否曾有过这般浓雾的下午。
“喂,别停。”他喊着鼓奏丧乐的人,“我叔他生前就看听这东西,你使劲吹。”
吹响的中年人便笑,“成。”
仪式是在酒席前就完成的。干硬的豆秸横陈着,半截小路浸染成黄昏的色泽。男人们蜂挤在路上,停置棺材的帐篷内女人们在哭。
帐篷便在哭声中拆光了魔鬼作坊。供桌由人抬到边上,滑落的水果早被无事的孩子捡了去。
众人喝应着尝试将棺材抬起来,十几个本村的男人,顶着棺材艰难地踱步。
“稳一点,一定要慢。”毛武扶着棺材的尾端喊着莆田湄洲岛。
前面的男人红着脸喘气赛文二世。
送葬的队伍缓缓跟着,她们经过豆秸,看到男人们走到小路的尽头。
棺材这时却倾过来。
男人坚持不住,先是蹲下去。他拖着结实的圆木跌坐着,棺材便往左倾。男人们都停不住,看着棺材要压过去,孔垂燊竭力往右边去推。
“文工你个狗日的”,毛武看到棺材侧翻,张口便骂,“抬都他妈不会,你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地上的男人爬起来,毛武踹了一脚,“你给我滚。”
文工没说话走了。
这天晚上他女儿吃着酒席上带来的东西,儿子拦着,“你现在骂毛武,我就给你吃。”
她想了想,“毛武一家都不是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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